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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5 掠入他手
 马车继续前行,瓦儿靠着塌,轻轻闭上眼,片刻之后再看向冀哥哥如玉般英的容颜,现视线又恢复了正常。

 突然,一声清晰的猫叫从马车旁传过,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如闪电般窜过草丛,窜向旁边的林子里。吧吧慌忙掀开帘子,朝外面急喊:“停车,停车。雪猫跑下去了。”

 马车吱嘎一声停下,瓦儿眩晕着双眸掀起帘子,急道:“雪猫…快去找雪猫。冀哥哥,雪猫跑了。”

 银冀见她一脸焦切,双目一睁,谨慎地朝外面看去。他们已行到林间,空气中有新生树木的气息,草地上的珠闪着点点白光,除了他们一行人,四周格外静谧。他沉声对达贺代:“你在这呆着,我去看看。”瓦儿伸出手指想说点什么,他修长的身影已跳下马车,又听他代了一句:“你们几个也守着,保护好郡主!”

 林间,小鸟惊起,扑翅腾飞。

 一阵风声掀过,草木疾摇,诡异的淡香弥散在花草之间。天空阳光温暖,透过绿树的枝叶洒下金光,落在白衣玉立的翟身上。此时的翟眉宇冷骇,英俊面容被半张银色面具遮掩,直的鼻梁,深邃冷冽的眼神,薄紧抿看不出什么表情,那阳光在他身上形成一道光晕,却在刹那间被冻结。

 杀气,杀气扩散。

 风里扩散的淡香中多了股血腥的味道,银色面具反着幽幽寒光,一汩鲜红的体自他的口淌出。白色雪猫不安地“喵呜”了几声,舞动着利瓜想靠进去又有点惧怕,圆溜溜的瞳孔在光下眯成了一条线。

 该死!这只可恶的野猫!他眼神极度凌厉,一手捂着肩头,一手拔下一片树叶,眼睛死盯着那只慢慢靠近的猫,缓缓扬起手指。雪猫似乎惊觉到什么,张开小嘴“喵”了一声,飞一般地闪进丛林中。

 “雪猫?雪猫…”吧吧的声音隔着一片丛林传来,然后听到几个轻巧的脚步声。

 翟丢下树叶,迅闪身,隐入草丛中。

 林中突然响起几声怪异的鸟鸣,银冀望望天空,给几名随身侍卫各指了一个方向,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吧吧,道:“你去这边,我到那边去找。别耽误时间。”说完,几个大步闪身不见。

 “是,大王。”吧吧朝对他相反的方向走开。

 风声啸啸而过,隐隐夹杂着轻微的步履声。翟屏住呼吸,锐利的双眸眯了起来,捂着口的手指沾上了血丝,另一手缓缓摸向间的软剑。吧吧纤长的身影逐渐出现在草丛对面“雪猫…雪猫?”她的声音清晰可闻,雪猫躲在草丛中低声“喵”了一下,算是回应。

 “啊,雪猫,你在这…”吧吧弯下身子,刹时秀眉一皱,眼中显寒光。

 血,草丛的叶子上有血。血是鲜红的,伸指摸上一滴,放在鼻端闻了闻,手指立刻戒备地紧握起来。她不动声地扫视草地四周,这里草地平整,没有打斗过的痕迹,而这鲜血却还是温热的,也就是说有受伤的人或动物不久前路过此处,又或者…

 翟咬咬牙,透过草丛将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底。吧吧循着血迹一步一步向前,每多走一步眉头便紧了一分,猛然间,一个熟悉的白影出现在面前,她紧张地差点叫出声,幸好及时住了口。翟的前濡了一大片,满是刺眼的鲜红,他的面色有点苍白,银色面具依然寒光闪闪。

 “翟,怎么回事?”吧吧低声音,疾冲过去。

 翟连忙后退两步,勾起轻笑:“我没事。”他拉着她一同蹲下,长话短说“明石散下了?”

 吧吧点头:“恩。你怎么回事?”以翟的武功修为,天底下没几个能打过他,怎会受伤?

 翟漆黑的眸子立刻闪了一下:“碰到了冷君的隐身护卫。”他伸手指了指林子那边的方向,然后迅凑近吧吧耳边代了几句。吧吧连连点头,抱着雪猫重新钻出草丛。

 *

 林子的另一处,银冀面色严峻没有一丝笑容,壮的大树前毕恭毕敬地立着两个黑色身影,正是青龙、白虎。他们刚经过一场打斗,黑色锦衣裂了好几处口子,粘稠的血了衣襟。不过,他们皱眉不是因为伤口疼痛,而是现了对大王不利的人,联手之下竟然还让那人逃脱。

 “对方是什么人?”银冀修眉拧在一起,最近他常恐危机潜伏,如今真的生了,那些躲藏在黑暗中布施阴谋的人终于出手了!

 青龙眼神幽暗,答道:“白衣人,戴银色面具,年纪很轻,跟大王差不多的样子。”

 白虎道:“那人跟大王身形极像,刚现他的背影时,属下还以为是大王。如果属下猜测没错,他应该就是青城县那夜出现在行宫后院之人。”

 银冀心口霍然跳动,血管里隐隐淌着莫名的激动。跟自己长得极像的男人…瓦儿也曾经说有人跟自己长得极为相似…会是他么?会是太妃让自己寻的弟弟么?可是,他为何出现在青城县,又一同出现在北诏?莫非他一直跟踪他们?

 “大王,此人剑法湛,身手敏锐,武功不在我等之下。”

 “是,不过他终究打不过我们联手出击,所以在空气中撒下香,借以身。”

 银冀沉,疑惑中隐含前所未有的希冀:“香?什么香?”

 青龙道:“应该是一种自制香,气味特别,让人无法辨明出处。”

 白虎拭开嘴角下来的血丝,点头道:“是,此人狡诈,打不过竟用卑劣手段欺我二人,好在那香只是让人惑片刻,并无毒害。”

 银冀认真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个字,细细思索那白衣人的身份,有力的手指不由自主地紧纂成拳。黑眸中有盼望,有欣喜,也有担心,那人真会是自己的弟弟吗?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?他一路跟踪至此有何目的?一连串问题直冒上间,让一颗冷淡平静的心刹时起了波涛。

 “大王,或许此人身上的答案可以从那位吧吧身上寻找。”白虎冷静地说。

 黑眸沉出暗光,银冀动了动眉头,声音听不出情绪:“你说得没错!还有吧吧!”

 *

 瓦儿独自坐在马车之中,见银冀已出去了好一会还未回,也急着掀开门帘,不料眼前一花又是眩晕起来。她晃晃头,自言自语道:“莫非我昨夜没睡好?…达贺,大王往哪边去了?”

 御车的侍从达贺站在车旁恭敬道:“请郡主安心等着,大王很快就回来。”刚才马儿不断踢着蹄子,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异常的气息,或许林子里生了什么事,所以动物们格外感,早一步感知了危机。大王将瓦儿郡主交给自己保护,他不能失职。

 “雪猫,还好没事,乖!雪猫乖…”吧吧从林子里走出来,怀中抱着轻声叫唤的猫儿,瓦儿闻声朝吧吧看去,眼中一亮,兀自跳下马车。

 达贺见她下车,低喊着一声:“郡主。”

 瓦儿对他笑道:“我没事,正好下来透透气。让我瞧瞧这只调皮的猫儿…”正说着,眼前又是一晕,嘴也随之微微白。吧吧见状,心里明白了七八分,她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冷意,手指在雪猫大腿处用力一掐,雪猫受惊,张嘴大呼一声,又窜下她的怀抱。她惊骇睁眼,大叫:“猫儿…”

 瓦儿立刻望向那团白影,达贺等其他几位伫守马车之人均是一愣,下意识朝飞窜的猫儿看去。

 就在这当口,一条矫健白影自林中飞出,就地扔下一颗白色烟幕弹,只闻一声惊呼,大家还来不及看清生什么事时,那白影已提起瓦儿上马。达贺离得最近,最先反应过来,提起手中大刀朝那马背上的人砍去。那道白影就是翟,他脊背霍然一凛,须臾间自剑身上透出的森威杀气,弥漫到周遭附近,笼罩住马下之人。

 达贺立觉一股森冷之气迫侵肌肤,便如跌落冰窖一般。“呛”一响,翟将手中长剑随之刺出。刹时但见漫天寒光霍霍,一股剑气直迫出去,剑尖犹未击实,马侧已有一侍卫应声退开!他的动作一气呵成,干净利落,招招见狠,一时间陷入迷茫白雾中的达贺等人无从下手。

 眨眼间,翟一夹马腹,马儿择了个方向扬蹄飞奔。

 “冀哥哥!救我…”瓦儿眼前一片模糊,看不清东西,顷刻间只觉自己被人掳上马背,颠簸得厉害,顿时惊慌大喊起来。

 吧吧惊吓得缩成一团,急急退到一旁,睁大眼睛瞧着他们。

 “郡主小心!”达贺等人见瓦儿被抓,纷纷翻身上马,大声吆喝着追了出去。

 待银冀听到和其他几个侍卫听到这边的呼声冲出林子,一切已迟,只看见吧吧惊恐望着骏马绝尘而去的方向愣。

 “怎么回事?生什么了?”银冀看马车车帘掀开半边,正随风轻摆,顿时血疾奔直脑门,双手死死抓住剑柄,声音失去了最后的平静“瓦儿呢?人呢!”

 “被人抓走了…”吧吧咬着下,脸色白,朝一个方向指了指。

 “什么!”银冀凌厉地瞪住吧吧,冷气在指间窜。他寒着俊脸,一时忘记言语,也没有动弹,大手将手中剑握得死紧,直至关节处泛白才猛然回头,见剩下的马匹都被套在车前,遂提剑一挥,斩断绳,翻上一匹通体雪白的马,疾追去。

 翟紧箍着瓦儿,整个身子住她不断往下伏。瓦儿被困得不得动弹,身下马匹奔得极快,让人惊魂未定。她索闭上眼睛大喊:“冀哥哥…”

 “闭嘴!蠢女人!”口传来剧痛,翟失去了耐心,朝她怒吼,惊得她立刻住了声。眼角瞥过苍白的容颜,一股快意涌上,他挑起角改变了语调:“蠢女人,你以为你那冀哥哥真能救你么?呵呵…”这个男人的声音为何这么熟悉?瓦儿睁大眼睛又闭了好几次,面前仍是一片模糊。脑中灵光一闪,是他!是那个可恶的混蛋!原来自己被这道貌岸然的歹人抓上了马,不知道他又要做出什么冷血可怕的事情。

 那个卑鄙无的家伙,对,就是这个声音!阴险恶的声音,既然换一种语调她也能认出,他是她的仇人,她怎能认不出他的声音。

 隐约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追来,瓦儿双手一抓,揪紧他的衣襟,大声喊道:“冀哥哥!冀哥哥救我!”

 “哼!做梦…”翟从牙里冷哼一声,立刻被前的疼痛得皱起了眉头。

 原来翟本是按计划跟踪银冀一路至此,准备策划一场劫车行动,未料银冀出行暗中竟有隐身侍卫保护,一到这片林子便现了他的行踪,害他的计划来不及实施。那两名侍卫身手不凡,都是顶尖高手,一场烈的打斗在绿树丛间展开。若非及时撒下香,让他们一时难以招架,恐怕无法轻易身。

 雪猫敏锐地感觉到他的存在,从马车中窜出实是出人意料。银冀带铁骑侍卫下车寻找,正给了他大好机会。虽不能制造劫车行动,但抓走银冀最重视的女人未尝不是另一种收获。

 达贺等人都是大内精英,紧追不舍,翟一手箍紧在自己怀中胡乱挣扎的瓦儿,一手抓紧缰绳,又跑出去半里。可是,那几人就要追上,他眼眸冷沉,手刀朝瓦儿颈上一劈,她便乖乖伏在他的前。大手一松,他低身子环着她,自身前掏出香,朝身后撒去…

 身后马蹄渐歇,骏马窜进茂密的林中,又不知道疾驰了多久,仿佛气力用得差不多了,翟才噙着冰冷恶的笑容,抱着昏中的瓦儿翻下马来。

 *

 “继续起程!”银冀角紧绷,看着那匹根本不见踪影的白马离去的方向,清朗的面目上,没有一丝表情,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,在众侍卫策马转身后,才卸下冷漠伪装,漏出五内俱焚的剧痛。

 瓦儿被抓走了,瓦儿被人抓走了!

 他紧握着缰绳,无法言明的窒息擢住了全部知觉,眼里、心里、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句话——瓦儿被人抓走了!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!他没有保护好她,让她就这样被人虏上马背,连呼救的余地都没有…

 心痛,自责,悔恨,呼吸好痛,心脏好痛。

 “瓦儿,我终是没有保护好你!”

 银冀端坐在马背上,银色的身影依旧拔,阳光眷顾地洒在他的梢、眉眼、肩头,可惜,感觉不到半丝温度,他身上的全部体温仿佛都随着瓦儿的消失而逐渐消失。

 他怎能不担心?不害怕?就算那白衣人真是自己的亲弟弟,但他居心为何,这么多年来未曾见过,如此出现究竟是敌是友?更重要的是…他两次目标都是对准瓦儿,难道仅仅是为了瓦儿吗?

 每多猜一句话、一个字,都像是针一样,刺得他的心一阵一阵的痛。他突然一勒缰绳,勒得好紧好紧,勒得马匹忍受不住直扬蹄气,他才恍然回神,放松手劲。

 黑眸深不见底,最深最深处逐渐有隐隐蓝光浮了上来,那蓝光越来越明显,像利剑反的幽光,冰冷得让人不颤而栗。

 冷静!不能因为瓦儿就失去了冷静!

 他咬牙提醒自己,又一次深入的分析,慢慢地,慢慢地,有种越来越清晰的感觉——白衣男子的出现不是巧合,不单纯是为了瓦儿,他的目标应该是自己。

 瓦儿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武器…

 眉梢一挑,银冀突然挖掘出一丝可以让人振奋的信息。

 如果抓瓦儿只是为了对付自己,就至少说明瓦儿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,只要瓦儿平安,他用什么换都可以!

 可是,振奋如流星,一闪即逝,一股比大海更深的惊惧牢牢掐住了他的喉咙。无论对方是谁,有什么阴谋,他们终是现瓦儿对自己的重要,才会抓她。就算此次瓦儿暂无性命之忧,谁能保证下次,下下次呢?

 只要自己一还在乎着她,她就永远摆不了危险。这条艰辛的路处处荆棘陷阱,何时才是尽头?

 银冀啊银冀,你怎地如此优柔寡断,下不了决心?难道真要在大计实现之前就害死她么?

 口闷热,一口血腥冲上喉头,他痛苦皱眉,尝到了血的味道。

 瓦儿,瓦儿,瓦儿…勇敢点,你一定会平安!

 “起程回都!”银冀一声令下,自己跨上一匹骏马,不再乘坐马车。

 “大王,郡主怎么办?我们不管郡主了么?”吧吧冲到马前急问,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很清澈,此时正透着完全担忧的光芒。

 银冀薄一抿,不为所动,表现出令大家诧异的漠然:“掳走郡主之人离去的方向正是银暝,我们也回银暝,有什么问题吗?再说,此人的目的应该不是郡主,所以,他必定还会出现的,我们又何必着急呢?”

 吧吧怔住,他说得没错,翟的确掳了瓦儿回银暝。可是…银冀不是非常在乎瓦儿吗?为何还能如此冷静?她抬眼,不敢直视银冀冷漠淡然的双眼,低头‮弄抚‬了一下雪猫,乖巧地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去。

 一行队伍继续回程的步伐,银冀冷静的姿态让人看不出睨端,他不说话,侍卫们不敢多问半句,个个在心底猜测君王的心思,却没一个人敢肯定。只有这位表面冷静的君王自己才知道,当他看到身后那辆承载着他和瓦儿无数甜蜜的豪华马车时,心底压抑着多少痛楚与苦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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